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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我们这样的译者,现在是吃不开的

发布日期:2019-01-09      阅读数:1065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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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风知劲草

“文学翻译者很多,而翻译家寥寥。看过草婴先生翻译的《复活 》、《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尼娜》等著作,那是艺术再创造。他不是简单的直译,而是一个艺术家的再创造,文笔优美,对话尤其生动。”作家、资深出版人袁敏,这样评价草婴先生的译作。

2015年10月24日草婴先生在上海华东医院因病去世,其女盛姗姗在怀念父亲的文章中写到:草婴在病床弥留时,我俯身在他耳畔轻轻说道“你要去和托尔斯泰、肖洛霍夫聊天了,他们正等着你呢……”

草婴,原名盛峻峰,俄罗斯文学翻译家,1923年出生在宁波镇海。

“草,是最普通的植物,遍地皆是,我想自己就是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子民。”很多年前,草婴在谈及自己的笔名时说。这个笔名伴随他一生,最后竟很少有人知道草婴先生的真名。

自1942年起,草婴这个名字开始陆续为中国读者介绍众多苏俄作品,从肖洛霍夫到托尔斯泰,也是这个名字为中国读者推开了俄罗斯文学的窗户。

他是我国第一位翻译肖洛霍夫作品的翻译家,曾翻译过莱蒙托夫、卡塔耶夫、尼古拉耶娃等人的作品,在中国读者中产生极大的社会反响。后来草婴以一人之力完成了《托尔斯泰小说全集》的翻译工作,这一壮举在全世界都是独一无二的。一生荣誉无数,俄罗斯政府颁发的“中俄友谊奖”、“高尔基奖章”,中国作家协会颁发的“鲁迅文学翻译彩虹奖”。第六届上海文学艺术奖终身成就奖……在中国文学翻译史上,他是一面代表高尚品德和卓越成就的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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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着急的是把托尔斯泰

这位“19世纪俄罗斯的良心”

带到当下的中国

上海岳阳路195弄2号,是一栋上了年头的老楼。昔日气派的花园洋房,如今已披上了一件烟熏火燎的外衣。但居住在这里面的人,在不得不添置杂物、搭设夹层之余,还是尽心尽力地维护着它的整洁和体面。

草婴先生的家,就在楼上一套三居室。环顾四面,皆是老式带玻璃门的大书橱,书橱里装满了硬装封面的俄文版的书。数不清究竟有几个书柜,也分不清哪个房间才是书房,连狭窄阴暗的走道里也“安插”了一个书柜。只有北墙和西墙之间的空档处,有一副草婴先生女儿盛姗姗的中国画。

这些书当中,最为草婴先生所看重的,是放在南面连阳台大房间的沙发后面的两个书柜里:一个红木的老式书柜,这个书柜是从宁波镇海老家祖宅搬到上海来的。玻璃柜面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成套的俄文小说,其中有一些书的书脊都被翻破了。托尔斯泰小说全集,托尔斯泰的作品集,普希金,高尔基,肖洛霍夫……这些俄文原版书都是草婴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在上海的外文书店里分批购得的,是他的“原料库”。“文革”中,俄文书籍被抄之一空。直到平反后,这些得以幸存的珍贵书籍才被送回来。

另一个书柜稍新,里面放的书就是用前一个书柜的“原料库”所演变而来。

草婴先生译著作品的各个版本,数量有接近百本之多。

其中最多的,还是托尔斯泰的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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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我们这样的译者,现在是吃不开的

“60年来,翻译一直是我的事业。”草婴说。这其中包括400多万字的《托尔斯泰全集》,还有肖洛霍夫、莱蒙托夫文集等等。几百万字的译文都是草婴几十年积累的结果。这几十年来,草婴每天都会翻译一点从不中断。对于现在的译者动辄两三个月翻译一本十几万字小说的速度,草婴说:“我能理解,靠翻译养家糊口很难,只能靠量了。”

现在文学翻译很繁荣,科技也发达,但很少再有他们那个时代那样的翻译作品了。“上世纪90年代,上海翻译家协会被有关部门要求更名为翻译工作者协会,但我们坚决不同意。我们始终认为翻译者和翻译家是两码事,翻译家主要是指文学翻译者。”在草婴先生看来,文学翻译者很多,但翻译家却很少。

文学翻译是艺术再创作,草婴把文学翻译当作艺术创作来对待,逐字逐句地直译可不是文学翻译。作家和译者的关系,就像作曲家和演奏家的关系,同一首曲子在不同的演奏家手下会有不同的演绎。虽然译作是艺术再创作,但草婴先生认为,再创作应该体现原著的精神和艺术内涵,而只有把翻译技术和艺术结合起来,这样的译者才是翻译家。

“我无愧于几十年的翻译生涯,也无愧于读者。”

草婴每次翻译前,都先把原著阅读几遍甚至十几遍,吃透后,弄清所有人物关系,所有情节起源,甚至做成卡片。比如,《战争与和平》中的人物就有559个。草婴给每个人做一张卡片,姓名、身份、性格特点,与其他人的关系等,一一写在上面。连名字、地点等名词都列出来统一翻译以免前后矛盾。一个词、一句话,他都要反复推敲多遍,直到满意为止 。“像我们这样的译者,现在是吃不开的。”草婴先生笑着说。

“有朋友问我怎么会一辈子搞文学翻译?我说是历史做的安排,我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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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人生信条上有这样几个字:

心、脑、眼、骨

“良知是心,是脑,是眼,是脊梁骨,是胆。

‘心’是良心,做人做事都要凭良心,要是没有良心,什么卑鄙无耻的事都可以做。

‘脑’是头脑,不论什么事、什么问题,都要用自己的头脑思考、分析、判断,也就是遇事都要独立思考,不能人云亦云。

‘眼’是经常要用自己的眼睛去观察社会,观察人民的生活,要随时分清是非,尤其是大是大非。

‘脊梁骨’是人活在世上总要挺直脊梁,不能见到权贵,受到压迫,就弯腰曲背,遇到大风就随风摇摆。

‘胆’是勇气,人如果没有胆量,往往什么话也不敢说,什么事也不敢做。”

《一个人的遭遇》、《静静的顿河》、《被开垦的处女地》、《复活》、《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尼娜》……在群星璀璨的俄罗斯文学中,草婴翻译最多、最喜欢的是托尔斯泰和肖洛霍夫的作品。他说:“我为什么特别看重肖洛霍夫和托尔斯泰呢?因为我感到,从他们的作品中所反映出来的人道主义的思想、人性的光辉是最强烈的。我感受到中国经历了两千多年的封建专制统治,特别需要培养和唤醒人性的光辉。”

即使草婴先生走了,但他却给我们留下了一笔宝贵的精神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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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婴先生离去引发的思考

大师离去:

关于草婴先生去世,网上文章有些题目是这样的:《翻译家草婴去世 一位译坛大师的落幕》,《还会有下一个草婴吗?》,《草婴:我们这样的译者,现在吃不开》。不禁想到一本书的名字–《大师之后再无大师》,听听就觉得心酸。

大师时代:

草婴走了,杨绛走了,许多大师都走了。

引发的不仅是哀伤,更有对“大师时代渐行渐远”的忧思———我们的时代还能造就出这样的大师吗?在一个被称为500年来最好的时代,大师之稀缺令国人倍感嘘唏。我们或许认为处于新世纪安定之中的自己比前人幸福,但在前人眼中,这样的生活未必不是悲哀甚至堕落。

大师之后:

听到草婴先生去世的消息,很多人的第一反应都是:草婴是谁?然后便在朋友圈中发几句悼念的话,好像大家跟他都挺熟,然后就被理所当然地遗忘?这个时代或许不会再有一个人花费二十几年的专心翻译托尔斯泰全集,或许不再有一个人几十年拒绝编制和职称,靠稿费生活。但是我们可以每天挤出一点时间,关了微信微博,拿起尘封在书架里的《安娜·卡列尼娜》,用一段小小的空隙,找一找自己灵魂的所在。

大师永在:

莫言获得诺奖之后,他的书被疯抢,如今还有几人问津?柴静《穹顶之下》引起社会的巨大轰动,过了没多少日子,也归于沉寂。如今,草婴走了,我们缅怀。他为世界留下了他的心血和精神。而我们,是不是也应有所思考、触动和改变?哪怕时间久了,我们淡忘了大师的离去,这些思考留在我们心中的痕迹,对于大师,也是最好的怀念。

传奇离去,经典永在。

来源:宁波人物  日期:2018年7月6日

心译翻译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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